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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策跃下马来,问道:“你负责埋伏在西门?”
徐嗣己道:“然也。”
端木策道:“相比其他三人,你运气太差。你可知道?”
徐嗣己道:“此话怎讲?”
端木策道:“我入行伍三年,依然是个裨将,你可知道?”
徐嗣己道:“然也。小小裨将,何不早降?”
端木策道:“三年之内,我跟随元皇,大小近百战,虽无战功,也无封赏,你可知道?”
徐嗣己笑道:“汝为裨将中最不起眼者,故无封赏也。”
端木策道:“横岭恶战,骠骑将军柳宗训阵亡,副将、裨将十死其九,我全身而活,未受纤毫之伤,你可知道?”
徐嗣己笑容凝固了,横岭之战,陈霸先部死伤无数,大将五折其三、裨将、牙将十不存一,余者诸将几乎人人裹伤,那场恶战,至今仍然出现许多人的梦魇里。
于是按刀,忘了清谈雅古,疾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端木策道:“吾乃裨将端木策也。”言毕拔出刀来,说:“将军,亮刀吧。”
徐嗣己手一挥,刀斧手蜂拥而上,自己不自觉的往后退去,端木策挥刀起舞,如庄生梦蝶,如风起涟漪,一阵金铁交击声后,那把刀已经刺入了徐嗣己的胸膛。
徐嗣己双目圆睁,如梦如痴,只见自己身前的十数刀斧手,呆若木鸡般站立,似是惊骇,似是石刻。
一阵风吹过,卷起官道的落叶,那十几名刀斧手纷纷仆地。
端木策抽刀而出,徐嗣己尚未倒地,一刀断首,掷之于地,低声道:“挡我者死。”
声音很轻,但足以令人胆寒。
端木策上马,几名刀斧手冲上前来,端木策长刀轻描淡写的一划,飞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刀势之快,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数颗脑袋飞起,血溅盈丈。
官道的另一侧,羊河路过,远远见了几路刀法,亦惊亦喜,暗暗喝彩道:“师尊门下,焉有如此身手者······”
又认得御马车者,是王生管家,想道:“向日受王生之恩,今日遇见老陌,理当相助。”于是,骑马持刀,以布蒙面,直冲而来。
区区五百刀斧手,焉能敌两把梦刀?两骑开路,老陌赶着马车紧紧跟着。行了一程,唿哨一声,又有千余骑兵尽起,为首一将,持矛而据,乃陈霸先亲兵牙将云桐是也。云桐所率领,乃陈霸先近宿卫,属备安南兵最骁勇者,人俱精神,马皆强健。
云桐打马上前,火把下加意辨认,又拱手道:“端木将军,有礼了。留下车仗,将军可自去。”
端木策道:“我受王丞相重托,当忠人之事,唯死战而已。”
云桐道:“如此,末将得罪了。”手一挥,千余骑兵骤马突袭而来。
羊河道:“此乃备安南之狼兵,不输胡虏精锐,此战难矣。”
端木策道:“兄台大恩,小弟铭记于心;若有来世,小弟必结草衔环以报答。”
羊河道:“或未必”。手指远处破庙道:“我本探一故人,因而出城,其必不袖手旁观。”
原来萧氏听说刑部大牢走失了洛公主主仆,勃然大怒,编侍卫为伍,于建康城内搜捕。羊河心想,自己与洛公主有婚约在先,必遭疑心,虽然萧氏一时惧怕自己勇武,不敢上门抓人,但绝非长久之计。
于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在家守着,终于按捺不住,出城寻韩老大,商量护卫公主出城之事。韩老大与徐太医也知道事情紧急,尽出家财,招纳死士,得三百余人,相约护洛公主主仆逃出建康。羊河今夜出城,是为了与韩老大接洽。
韩老大于破庙之中,听得马嘶,火把下遥见羊河被骑兵围困,一声令下,带着手下蒙面趋前,令死士持弹弓袖箭进行暗袭。其同道中人,都是些善匿行藏、使毒暗袭之辈。更趁夜幕,无不尽力施为,只听见人仰马翻之声,不绝于耳。
云桐大惊,喊道:“事不谐,有埋伏!”月黑风高,正不知暗袭何来,一彪黑衣人自官道两侧林内潜近,正是晚秋九月,蒲柳已枯,夹道纵火,云桐兵愈惊。
羊河并端木策挥刀再战,韩老大亲带数十人,烧起硝磺之物,于官道两侧投掷于兵阵之中,马皆流涕,哀嘶顿足,彼此冲撞,乱作一团。云桐正收聚军兵,韩老大自火影中跃出,手臂暴涨,拽下马来,就火光里略战数合,韩老大觑个破绽,一剑穿喉,云桐兵再惊,不知伏击者有多少,主将既殁,各自惊慌逃散,羊河端木策乘势杀出。
荆州,陈蒨叩城,归义王闻报,令其入城。问道:“雍德将军何故持节至此?”陈蒨道:“归义王有礼了。末将此来,受镇南大将军及王丞相所派,搬取陈昌及王生家眷。听说王丞相有旧恩于归义王,还望看王丞相薄面,请归义王放还。”
归义王应允,引见陈昌,兄弟二人,相见大喜。陈昌入内,禀告王生家眷,备了两大车,载之出府。
再说建康城内,陈霸先袭杀了王生,带着铁甲入阙,废了贞侯的皇位,重立曲侯为帝。王生旧部,感念王生恩义,听说陈霸先杀了王生,无不咬牙切齿,相约诛杀陈霸先报仇。
寿阳前线,王生旧部尽起兵马,只留偏师守城,尽起六万余众,为王生报仇。陈霸先心知寿阳城位置险要,于是就挟持曲侯,下诏书给陈破虏,分十余万兵众重夺寿阳;再令十余万边兵入建康勤王。
刘康谏道:“不可,陈破虏三十万边兵,本扼守北关,制齐魏之寇,窥两国之都,所牵制两国之兵者,数十万计。今撤走二十万,两国必图之。若失北关,寿阳即一孤城,指日可破也。若寿阳、北关俱失,彼时两魏皆可直击建康,江南再无险可守。将军已失江州、襄阳、荆州,再失北关,危殆矣。”
陈霸先道:“攘外者,必先安于内也。待击破王生余众,再图中兴,不迟也。”
而宇文黑泰和高洋听说陈破虏自北关撤走二十万兵马,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北关的主意,各自派了将领,来夺北关;而陈霸先面临内忧外患,又要如何摆脱困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