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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佛陀不救佛天子

作者:一帘雪夜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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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法和率诸将及降卒归营,天色熹微,渐至清晨。襄王亲自把盏以迎之,赞曰:“军师筹谋之力,虽诸葛再生亦不及也。”陆法和只称惭愧,跪接酒盏而饮。

    襄王大喜,就校场点验降卒,桂王十三万兵马,趁乱脱逃者二万余,突袭帅帐及劫营斩杀者六千余,其余尽在校场。襄王竖红绿二旗于校场,愿从军者,立于红旗之下;愿归乡者,立于绿旗之下,诸卒战栗,莫敢立于绿旗之下者。

    陆法和谏曰:“诸卒并非悉数归心于襄王,只因畏死而不敢立于绿旗之下;待临阵之时,彼一哄而散,必为后患。莫不若先遣散桂王诸将回桂阳,其受桂王恩惠日久,留之为患,杀之则令降卒自危。如此,则不欲忠于襄王者,自求去也。”

    襄王从之,唤桂王将佐六十余人上前,各赠黄金十两,谢罪道:“桂王不救建康,反于半路伏击吾等勤王之师,小王不得已而诛之。诸君皆皇考简拔之肱股,虽受蒙蔽于桂王,然不知者无罪,可领薄金归桂阳,安顿家小,若肯效力勤王者,自可于建康投之军中。”

    诸将伏地称谢,持金而去。降卒鼓噪,三停之中,一停立于绿旗之下,襄王令供需官,各发银二钱,众降卒千恩万谢而去,尚有六万余众,俯伏于地,甘为襄王效死。

    襄王大喜,令柳宗训编入行伍,裨将张威、端木策押送桂王粮草辎重亦至,襄王令开宴席,大宴三军,柳宗训令人向降卒把盏,皆感激涕零,大醉而卧,襄王遂令修休一日,翌日进军。

    话说溃卒四散,蕲王、越王、楚王得悉桂王伏诛,皆大惊。蕲王立即号令诸将,收聚长沙,以待敌袭。越王亦版筑于河东,传书信于楚王,商讨自保之策。

    楚王带亲信十余人,亲赴江州,直入越王帅帐,议道:“襄王以勤王之名,实行假道伐虢之策,江东、襄阳皆江南膏腴之地,其必不轻纵也。”

    越王道:“江东有长江天险,守之为易;唯襄阳四战之地,通衢八方,彼若纵兵而至,守之为难,莫若王兄携襄阳之百姓宝货,尽数迁入江东,则吾等兄弟并力而战,纵百万敌师至,亦可保无虞也。”

    楚王忖道:“若非诱我兵马辎重,以举大事耶?”遂道:“吾弟差矣,襄阳虽难守,然城高壕深,敌亦难攻,合兵一处,所耗甚巨,非为久计,莫若呈掎角之势,首尾互救,歼其于襄阳城下,永除后患。”

    越王知楚王心有顾忌,亦无良策,遂点头称善,二人相约多派探马,频通消息,待有敌袭,必往救之。

    且说襄王修整毕,以勤王之名,欲借襄阳之道入建康,楚王斥退来使,严阵拒敌。襄王大怒,挥兵攻城,却被乱箭射下,折损数千人马。陆法和谏曰:“襄阳城坚,克之不得。莫若先取江州,诱其往救,野战于外,胜算必增也。”襄王遂挥军转投江州而来,越王早已封锁江岸,片板不得渡,襄王几次冲锋,皆被火箭射回,虽折兵不多,然船只焚毁数十,也无计可施。

    建康城内,梁武帝染病,逐渐沉重,侯景闻报,嘱咐铁甲说:“碍于萧衍是洛公主的祖父,杀之则落弑亲之名,汝等谨守宫门,减少供应衣食药饵,令其病重而死,免得公主嫌我刻薄。”

    甲士听令,宫中饮食减少,梁武帝病重缺食,好不凄惨。洛公主苦求侯景,侯景说:“已令胡医乌哈努朝夕伺候,但吾皇已年过八旬,病重难治,公主需做好节哀顺变的准备。”

    洛公主跪泣说:“妾受皇祖父恩重,今皇祖父病重,岂敢不回报以万一?胡医虽然谨慎,但不如道医广博,请将军召一太医,看看还有救否?”言毕叩头出血,侯景心软,唯恐磕坏了,搪塞说:“我这就令人去太医院传太医来。”

    洛公主跪谢,侯景暗地对使者说:“去太医院,找个资历职阶最低的来,莫要找老成的,免得万一把萧衍给救活了。”

    使者去了一回,按照花名册比照了一回,唯有太医徐绥,官只六品,年龄履历最小,当下喝道:“侯丞相召见,徐绥徐大人,速速入宫。”

    徐太医整了整袍冠,背着枣红药箱,随着使者入宫,见了侯景和洛公主,叩头说:“下官太医院徐绥,拜见丞相。”

    侯景看了看这个太医,年龄尚小,大喜,说道:“吾皇病重,有劳徐太医救治。”洛公主也下拜说:“徐大人,万事拜托。”

    徐太医答应一声,使者引着他入内侍疾。

    徐太医拿条红线,绑缚在梁武帝手腕,轻轻一按,说道:“此症乃痰火病引发,吾皇年老,本就元气不足,引动肾气不足,当灼心脉,元气散去大半,已无救也。”

    一侧的胡医倒吃了一惊,躬身拱手道:“下官乌哈努,敢问先生,所用诊脉之法,前所未见,所诊却与下官一致,为谁所传?”

    徐太医拱手说:“乌哈努大人客气了,此乃道门五术·医之术,道医门派林立、渊源极多,此悬丝脉,乃祖上单传,外莫能知。”

    胡医再拜,说道:“下官僭越相请,可否传于下官,广为治病救人?”

    徐太医说:“道门医之术,修习不易。下官三岁时就被送入药房,吃住在彼;五岁识得百药之名,六岁苦读医书、习得药性,至十岁就随族人坐诊,再过六年,方有小成,总共学了十三年。并非下官不肯传授,幼时孩童心性,单纯而专心,下官尚且用了十三年;大人今已弱冠,所学多是巫医一脉医术,若从头来学,恐怕没有二十年,习不了此术。”

    胡医看了眼使者,拱手说:“下值之后,下官亲赴太医院,再做请益,徐大人先自便。”

    徐太医一揖别过,随着使者去面见侯景和洛公主。

    洛公主问道:“徐大人,皇祖父怎么样了?”

    徐太医跪地,回禀说:“并非下官不尽力,吾皇病重,即便华佗亲临,也已无救。最多撑持至今夜,请公主爱惜凤体,节哀顺变。”

    侯景暗喜,扶住公主说:“公主,莫要伤心过度。”

    洛公主心力交瘁,竟尔晕倒在地。

    徐太医连忙按脉,说道:“公主深受打击,精神紊乱所致;下官回去,煎一幅宁神汤,将军派人拿回来,两剂必复。”

    侯景说:“有劳徐太医了,公主娇弱,也见不得此等生离死别之事,正好养病,免得伤心。”

    徐太医以煎药为名,告辞回去了太医院。

    傍晚,梁武帝悠悠醒来,只觉口内焦枯,唤道:“老魏,去拿些蜂蜜来润口。”

    魏公公去了一回,回来跪禀说:“吾皇听禀,侯丞相门禁甚严,索之不得。”

    梁武帝听了,心下烦闷,一口气上不来,叹息而逝。

    一帘雪夜霜有词《浣溪沙》,愤慨萧衍曰:

    宗庙倾危铁甲寒,夷神不佑枉参禅,徒留笑柄落青编。

    枉有健儿争宝座,唯承弱女佑残年。苇舟引渡岂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