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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妾将国事托付君

作者:一帘雪夜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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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景进攻建康的那天,梁武帝提心吊胆,心里烦躁,派太子暂时调度中枢,传中官宣羊侃与羊河入宫。羊侃不敢怠慢,父子二人急忙入内苑觐见。

    参拜毕,梁武帝带着羊侃父子,来到了凤阳宫。

    婢女早已通报,洛公主带着奴婢们跪地迎接,梁武帝屏退众人,带着羊侃与羊河,入凤阳宫内坐下。

    梁武帝说:“羊尚书,朕已风烛残年,若建康不保,死则死矣。唯独这洛公主,朕放心不下。今日召你们父子前来,是为了以淽儿祖父的名义请托,建康城破之时,城内必乱,劳烦贵公子带洛公主趁乱逃走,选一处偏僻所在,隐遁度日吧。若台城被合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洛公主先哭了,说道:“祖父,您与我们一起走罢,等叔叔和哥哥们平定了胡羯,我们再回来。”

    梁武帝抚着公主的长发,无限怜爱的说道:“淽儿长大了,也乖了许多。祖父本来还担心你任性,出宫去闯祸。自从祖父给你与羊五公子赐婚后,也变得懂事了,深居简出,再也没有出宫半步。祖父本来担心你嫁入羊府,失了女德,被羊府逐了回来,现在看来,以后你侍奉羊公子,必然会是个贤惠媳妇,祖父也放心了。”

    洛公主哭着说:“祖父,别说这些了。我们一起在台城呆着,等叔叔哥哥们来救。”

    梁武帝说:“傻孩子,你那些哥哥叔叔,我今日算是看明白了,人人想着皇位,巴不得祖父早死。侯景起兵将近两个月,一个也不肯来救,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羊侃跪地,禀道:“按制,各位藩王,无诏不可入京,或许正在犹豫,并不敢触犯谋反的罪名,擅自入内相救。微臣揣测,传旨的使者出了问题,吾皇可作血诏,再派人去宣。”

    梁武帝说:“宣了也没用。”

    羊侃说:“吾皇此言差矣,即便藩王有觊觎王位之心,却也需要个名正言顺。如果宗室中有人平定胡羯立下大功,吾皇即便传位给他,也强似被侯景把王祚夺了去。”

    梁武帝点了点头,说道:“那朕这就拟旨。淽儿,你与羊公子出去下,祖父与羊尚书商谈国事。”

    梁制,女子不得干政。洛公主只得含泪拜了,退后两步,出了宫去。

    洛公主带了芸儿,说道:“你让他们不要跟着,我与羊公子说回话。”三人便慢慢的走向御花园,在满园雏菊丛中站着。

    洛公主说:“祖父把我赐婚给你,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羊五公子,我养在宫里,除了吟诗作画,既打不得火、也洗不了衣,一无是处,即便嫁了你,也只是白吃白喝的一个废人;但是现在皇祖父有难,我只好拼了这张脸,求你帮帮我。”

    羊河看了看眼前这个面带忧伤的丽人,心里难受,又不知如何安慰,说道:“草民自小养在江州,没有功名,不过是一个白丁。只不过如一般的纨绔子弟般,荫了家父的功劳,才得了吾皇赐婚,公主这么说,真的折煞草民了。公主若嫌弃草民,这个婚约,不算数的。”

    洛公主说:“如果我不是公主,要嫁给你,你会娶吗?”

    羊河倒是敢爱敢恨的,毫不掩饰的说:“一定会。”

    洛公主说:“谢谢你还肯安慰我。现在兵荒马乱,或许我已经当不了几天公主了。”

    羊河说:“你是不是公主,我都会娶你。吾皇把你托付给我,我一定会保你安全逃出建康。”

    洛公主说:“可我求你的事情,并不是这件事。”

    羊河说:“不管你求我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去做。”

    洛公主说:“刚才皇祖父跟羊尚书讨论传旨的事情,或许我的叔叔哥哥们来救,还能保住萧家一门亲眷。侯景重兵攻打建康,肯定严防走漏使者带诏书出去。我见过你的身手,或许能突围出去······或许我不该开口的,但我自小长在这皇宫大院,看起来尊崇无比,但除了芸儿,我连一个说句真心话的人也没有。所以,我只好来求你。”

    羊河慨然说:“我这就去求父亲和吾皇,派我去传旨。”

    洛公主再次哭了起来,把头倚在羊河的肩膀上,说道:“我知道我们并非旧识、也无交情,况且侯景截杀使者,此去必然九死一生。你肯答应帮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我今天就告诉了你,如果你回来,解了祖父的危难,我就立即嫁了你,为奴为婢,伺候你一辈子;如果你死了,我立誓终生不嫁,替你守一辈子。”

    羊河柔肠寸断,芸儿也哭的泣不成声。

    为什么?非要出生在这个乱世?

    为什么?她偏偏要生养在皇家?

    如果自己在江州遇见她,在建康遇见她,甚至在田垄处遇着她,那该是另外一番美好吧。

    洛公主悲声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作为公主有什么高人一等,反而我很羡慕平凡人家的女子,虽然肢体劳苦,却又无忧无虑,淡泊度日,比我们养在宫里的活的不知真实了多少倍。时至今日,我更加明白,钟鸣鼎食,远不若渔樵耕读。”

    羊河抬起手,却又垂了下,只是说:“等我回来,我会带你出宫,寻找个世外桃源之地,隐遁度日。”

    洛公主说:“你不嫌弃我毫无长处,还肯要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回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羊河看了看昏黄的天空,推开洛公主,慷慨说:“师父有过教诲:君子重诺,宁抱桥死,不失信归。公主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力周全、死而后已。”

    又俯身拱手说:“公主保重,草民告退。”

    转身离去,留下哭的稀里糊涂的主仆二人,在花影里伤感。

    “你不要死,你一定要回来。”洛公主喃喃的说。

    风起了,带来丝丝的凉意;而那个人,已经走远。

    芸儿擦了擦眼泪,说:“公主,起风了,我们回去罢。”

    洛公主擦去泪痕,芸儿给补了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慢慢朝着凤阳宫走去。

    羊河先入了凤阳宫,梁武帝和羊侃已经不在了。

    “肯定去了朝堂议事。”羊河想,于是连忙转身,出了内苑,入朝堂而来。

    但那些侍卫,知道建康战事紧急,大臣们在议事,哪个肯放他进去?甚至连通传都不肯。

    羊河好说歹说,却也无用,只好叹了口气,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