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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坊的姑娘们没有见过老虎, 却是在草药课上见过蛇的。
而跟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 她们有时候虽然要用蛇来配药, 却很讨厌这种阴暗险毒的生物。
这天夜里, 不知道是谁往仙儿的被子里, 塞了条拔了毒牙的毒蛇。
仙儿和麒初二毫无防备的掀开了被子, 躺在了床上。然后,在她惬意的舒展身体时, 赤着的双脚便无意间踹到了这盘在角落里的毒蛇。
受惊的凶物霎时跳了起来,猛地在仙儿的脚踝上咬了一口,她甩开被子, 才惊骇不已的发现这位“不速之客”,以至于放声尖叫了起来。
回过神来,她和麒初二才发现这条毒蛇被人拔掉了毒牙——这就说明, 对方并不想害人性命,而只是一个过分的恶作剧。
仙儿怒不可遏, 认定了这么做的人一定是望雪。于是麒初二阴着脸,捏着那条毒蛇,一脚踹开了望雪的房门,将它摔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脾气本就暴躁,转眼之间,便已经和从屋里冲出来的毕霜降一起怒吼了一声, 厮打成了一团。
仙儿和望雪的尖叫声,哭声,男孩们的叫骂声, 吼声,甚至还有叫好声,起哄声响成一片,原本安安静静的山中霎时鸡飞狗跳,吵成一片。
很快,凤惊蛰就板着脸走了出来。
他一脚踹开滚在一起扭打不休的毕霜降和麒初二,站在他们中间,冷冷道:“怎么回事?”
姚玉容心想,这句话这几天他说的大概够多了。
仙儿连外衣都没穿,就披着头发冲了出来。她从地上扶起麒初二,朝着凤惊蛰满脸泪痕的控诉道:“她!老师,望雪!她在我的被子里放蛇!”
“我没有!”望雪也是眼圈发红,她委屈不已的争辩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是麒初二忽然冲进来,把一条蛇丢到我脸上的!”
仙儿怒道:“你还在这装!”
“你才是!”望雪尖叫道:“根本就是你在这装摸做样!”
见两边的怒气似乎都不曾作假,姚玉容有些惊讶的选中了望雪,使用了一张和之前那张【海咸河淡】一起刷出来的【聆音察理】。
聆音察理,鉴貌辨色。
于是,她便看到卡牌化为空白,在空白处,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望雪】与【毕霜降】未曾捕捉毒蛇。也不曾拔掉毒牙,将其扔入【仙儿】与【麒初二】的被褥。
【望雪】认为【仙儿】在使用苦肉计,故意栽赃。
真的不是她??
那会是谁??
众所周知,仙儿和望雪是一对死敌。仙儿一旦出事,望雪几乎是不做他想的第一嫌疑人,而反之亦然。
姚玉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发现他们有一部分人十分懵逼,大部分人觉得望雪在狡辩,而一小部分人则觉得说不定仙儿真的在弄苦肉计。
她顿时想要看看,凤惊蛰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只见他看着仙儿,冷静道:“你怎么证明是她?”
仙儿懵了一瞬,“不是她还会是谁?”
“所以,”凤惊蛰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没法证明,是吧?”
谁都听出了他的口风,显然是不准备凭着仙儿的哭诉就惩罚望雪的。望雪立刻朝着仙儿露出了得意挑衅的神色,仙儿呆了片刻,顿时又哭了。
这一次,她直接朝着凤惊蛰愤怒又委屈的大喊道:“老师你偏袒她!这不公平!”
然而她的控诉对凤惊蛰来说似乎毫无影响,他撇了撇嘴,只是冷冷道:“那你就拿出是她做的证据来。”
——仙儿拿不出来。
她没有看见是谁放进了蛇,对方也没留下任何可以当做证据的物品。
可是,她认定了绝对是望雪——除了望雪,还能是谁?
最终,这场晚上的闹剧,便被裁判凤惊蛰粗暴的终结了。
而深感受到了奇耻大辱的仙儿,却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她决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第二天晚上,望雪的屋子里便出现了各种蛇虫鼠蚁,又掀起了一轮尖叫和喧嚣。
然而她也和仙儿一样,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是仙儿所做的证据。
即便仙儿高傲不屑的看着她,神色满是“你能拿我怎样”的嘲讽,简直就差把“是我做的又怎样”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最终两个女孩都决定把凤惊蛰扔到一边,不再准备通过教官的裁决来解决争端。
可她们争斗的愈演愈烈,姚玉容却越发感到了一种不安。
——有人挑拨了她们。
那个人是谁?
这仿佛是一个陷阱,可仙儿与望雪都已经被愤怒所蒙蔽了理智。
姚玉容曾经试过劝说仙儿冷静,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却很难听得进去——她们只觉得,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该相信我!我说是望雪,就绝不会错!
我要对付我讨厌的那个人,你帮不帮忙?不帮忙?那你就不配当我朋友!帮忙?那就废话少说,只要帮我想该怎么怼她就好!
姚玉容又不能说,她确信不是望雪所为,否则仙儿恐怕就要迁怒到她身上去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相信望雪却不相信我!?你走!我仙儿没有你这么个朋友!
她只能在她旁边,确保她不会脑子一热,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又或者被望雪脑子一热受到太过分的伤害。
而所有人几乎都把她们之间的斗争看做是山上为数不多的乐子,每次起冲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托她们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的福,姚玉容什么时候“病好”的,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可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但望雪与仙儿一样,都气红了眼,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此刻是听不下别人的劝阻的。更别说她在望雪看来,百分百是仙儿的朋友了。
姚玉容想了想,觉得她也许可以从毕霜降这边入手,与他谈一谈。
毕霜降是望雪的搭档,他虽然个子高大,但性格却很温敦——除非是被气的急了,否则从不会轻易挑起争端,也不会依仗着身形欺负别人——上次若不是麒初二直接把蛇摔在望雪脸上,他也不会那么愤怒的直接跟他厮打起来。
可是,红颜坊的女孩,除了自己的搭档以外,要接触到别的无缺院的男孩子,并不容易。
大家都住在一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想要避人耳目,实在太难了。
姚玉容只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跟凤十六说了自己的担心,说她觉得这么闹下去不是办法,明天想跟毕霜降谈谈。
“你能不能在训练结束以后,单独把毕霜降带到没人的地方去?”
凤十六露出了很凝重的神色:“你准备帮仙儿揍他?”
“……不是。”
“你准备引走毕霜降,然后让仙儿去把望雪打一顿?”
“……都说了不是啦!”
于是在上午无缺院的训练结束后,毕霜降一抹脑门上的汗,就要往自己的木屋走,却被凤十六拍了拍肩膀,停了下来。
“你能来一下么?”凤十六不想被别人听见,而压低了声音。
毕霜降一下子就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怎么,你要带人打我一顿?”
凤十六:“……不是。”
毕霜降却更紧张了,“你们想引走我,去把望雪打一顿?!”
凤十六:“……都说了不是!你到底来不来!”
他气道:“不打你,也不打望雪。有事!”
毕霜降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要知道,在无缺院里,凤十六可是个出了名的独行侠,很少见他找过谁,主动跟谁说过话。
而且,他还是流烟的搭档,流烟,又是仙儿的朋友。
不管怎么想,毕霜降都难以信任的跟他走。他只能试探着问:“什么事?”
“流烟觉得仙儿和望雪这么怼下去不是办法。她想跟你谈谈,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凤十六直白的告诉了他姚玉容的想法。说完之后,他顿了顿,总结道:“她觉得你们被人挑拨了。”
和解?
听到这个字眼,毕霜降这才迟疑了起来。
他犹豫了许久,想起了这几天鸡飞狗跳焦头烂额,饭也不能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的日子,终于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好。走!”
……
当他跟着凤十六一起走进这山上最不缺的一处密林里的时候,姚玉容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们了。
见到毕霜降时,她礼貌的露出了微笑,亲近的打了个招呼:“嗨,谢谢你能来。”
“没,没什么。”毕霜降还从没跟姚玉容单独见过面,甚至单独说话过。一时之间,他似乎很不习惯,说话都磕巴了起来,“有……有什么事?”
说起这个,姚玉容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消除误会的。”
“仙儿房里的那条蛇,我相信不是望雪所为。但你也清楚,她们之前原本就……有些过节。出了这种事,仙儿除了望雪,也的确想不到别人了……换位思考,若是望雪那天被子里出现了一条蛇,你们会想到谁?”
毕霜降沉默不语。他思考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第一个想到的,除了仙儿,就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姚玉容认真道:“我觉得你们被人利用了。”
“如果再不停下这种针锋相对的话,只会让那个暗处的人看了笑话,得了好处。”
毕霜降皱眉道:“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姚玉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没有任何线索,我甚至连个猜测的对象都没有。”
“那你想要让我做什么?让她们当面谈谈么?”听到毫无线索,毕霜降显得有点沮丧,“望雪不会同意的。”
姚玉容无奈道:“仙儿也是。”
她们两个现在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直接打起来就不错了,指望她们心平气和的谈谈?还不如做梦。
想着这一点,姚玉容叹了口气道:“我只想要你能多看着点望雪。我们尽量别让冲突进一步恶化。我看着仙儿,不会让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你也看着望雪,别让她脑子发热热过了头,做出一些不好收场的事情来……”
“然后,你们是冲突的中心,而我在外围,也许可以从别人的神色或行为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你觉得如何?”
毕霜降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仙儿把让人皮肤红肿瘙痒的药粉,洒在了我们晾在外面的衣服上?”
姚玉容沉默了:“……我不知道。昨天我在家里刺绣。”
为了在拿出那块绣帕的时候,说服力能大一些,这些天姚玉容除了必要出门的时候,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宅在木屋里,对外宣称在刺绣。
毕霜降显然也知道惜玉院的流烟很少出门这件事情,倒也没有怀疑的继续道:“所以望雪告诉我,她今天要给仙儿点颜色看看。”
姚玉容微微一愣,“她准备做什么?”
“她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仙儿似乎不能吃茱萸。昨天从教官那换了一些来,今天中午就要放进她的菜里。”
茱萸是调剂辣味的,可以算是一种调料,很多人做菜的时候都会放。但姚玉容不知道,仙儿不能吃茱萸,是她不能吃辣,还是——她对茱萸过敏?
如果是过敏的话,那说不定会闹出人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流烟谐音留言。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在想些什么【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