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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锦坐在法院外的长椅上喝矿泉水。
他的面前是一从花圃,有两个小女孩绕着花圃追追打打,留下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
他左手边的后面,就是法院宽敞威严的台阶,人群三三两两地在台阶上上上下下,有多少兴高采烈的,就有多少痛哭流涕的。
一个人坐到他的身旁。
他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也跟着看了看他,然后又站起来,朝外头走去。
苏泽锦目送着对方一路走到街对面的小卖部再走回来,跟着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就递到了他的跟前。
他将手中的空瓶子隔了十来米投掷到垃圾桶中,又接过对方手里的矿泉水,刚要扭开盖子,就发现盖子已经被扭到了将开未开的地步,只要轻轻一旋,就能够打开。
他对对方说了一声“谢谢”。
但对方微笑着说出来的是:“准头很好,打过篮球?”
“还曾经是队里的一号开火手呢。”苏泽锦说。
沈淮一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苏泽锦的脸上,他根本不避讳苏泽锦知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很仔细地,将坐在椅子上的人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苏泽锦的气色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好。
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一只手搭着椅背。
惯常的发型并没有变,但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很认真地打理,在靠近发尾的位置有一两缕乱翘起来,额头也被随意扫下来的头发遮住了。
他看上去瘦了一点,下巴尖和青青点点的胡茬都出来了,上身的西装与衬衫也不再规矩地扣着,只随意搭了个纽扣就算了事,连下身一直穿着的西装裤皮鞋都换成了牛仔裤和球鞋。
非要说的话,就是眼前这个人突然从成功的商人跳槽到了演艺明星那块地儿。
沈淮听见了沈淮一在心里发出的满足喟叹。
他不由问:怎么了?
你看上的人越来越美丽了。沈淮一对对方说。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就为了他突然换个风格?沈淮狐疑问,难道你比较好这一口?不至于吧?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
他现在几乎不受我的影响的。沈淮一纠正对方,对于另一个自己,他倒是不吝将话说透。我觉得自从陈简的事情过后,好像苏泽锦每每都出乎我的意料……因为精彩,所以分外美丽。
我倒是只听见了噩耗。沈淮完全没有沈淮一的浪漫细胞,他冷淡地说了一句 ,突然跟沈淮一提议,要不然这次换我出来?
哦?你打算怎么把他哀求回去?沈淮一问。
沈淮沉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后,他说:要不还是直接绑回去吧……
沈淮一不再理会头脑里的另一个人。
他对着苏泽锦说:“看起来你的样子还不错,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在沈淮一打量苏泽锦的时候,苏泽锦也并没有一味地避开沈淮一的目光,他照样将对方看得七七八八了。而相较于在这十三天里几乎换了一个风格的他,沈淮一倒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对这个男人来说,仿佛都毫无影响力。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受任何约束,只有自我的人。
苏泽锦又喝了一口水:“再怎么好看上去也没有你好。要说这几天过得怎么样的话,除了每天晚上做恶梦之外,确实都还不错。”
“因为陈简?”
“和你。”
“我很抱歉。”沈淮一说。
“认真的?”苏泽锦问。
“当然。”
苏泽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目光看着他,并且只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流淌着足以让任何人感觉得到的歉意。
这样的表情简直完美无缺。
完全能够让任何被他注视的人升起‘自己正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他笑起来,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
沈淮一轻扬一下眉梢,跟着坐到了苏泽锦旁边。
“特意来找我的?”苏泽锦问。
“嗯。”
“想说什么?”苏泽锦接了下去。
在见到苏泽锦之后,沈淮一就不意外自己会遇到这种直白的询问,他很坦然地说:“想怎么挽回你。”
“因为我又让你感觉到意外了?”苏泽锦说。
“可以这么说。”沈淮一说。
“你真的爱我吗?”苏泽锦问。
“如果你和我碰见的所有人都一模一样,那我为什么会爱你?只是因为你有钱、床上功夫还不错,或者你叫做苏泽锦?”沈淮一反问对方。
苏泽锦居然认真思索了一下沈淮一的理论:“你说得有道理,那之前怎么说?”
“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陈简,是因为我的另一个人格。”沈淮明确而平静地说,“而陈简只是恰好出现在我觉得差不多该结束关系的时间而已。”
“所以你并不忌惮我知道真相。”苏泽锦点点头。
沈淮一看了苏泽锦一会。
“如果要从结果来说,我挺高兴你知道真相的。”
“因为我知道之后的反应取悦了你?”
“并不能用轻浮的‘取悦’。”沈淮一微拧了一下眉,“任何因为出人意料心理而引导出的表象就如同瑰宝一样美丽。”
“是吗?”苏泽锦笑了笑,“可是我不这样认为。沈淮一,我仅仅只是没有低到尘埃里去祈求一个谎言而已。但在你心里,我是怎么样的呢?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还是愚蠢可笑?”
“沈淮一,我承认自己并不了解你,”他的目光落在沈淮一脸上,“可是你了解我吗?”
那目光落在脸上有一种直透皮骨的冰凉。
“我这几天反复想了想,从整体来说,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不管是在蒋军国的事情上面,还是在其他什么事情上面,非常感谢。”苏泽锦平静地说。
“除此之外的……”他说,“我只想要一份正常一点的感情,友情也好,爱情也好,我不了解你和陈简,在你们眼中,我应该挺无趣的,我自己其实也这样觉得。”
“沈淮一,好聚好散……”
“砰!”一声远远的巨响!
苏泽锦的声音停了停,他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连话里的最后一个字都忘记说出来了。
“砰!砰!”隔了一会,又是接连两声巨响。
这个时候,苏泽锦多多少少地辨别出来了,远远传来的声音好像是枪声,而开枪的地点仿佛距离这里并不远……什么时候,国内也会响起枪声了?
有这样疑问的并不止苏泽锦一个人。
法院前广场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见了声音,除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孩子,大多数的人都停了下来,顺着自己判断出的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人群攒动着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再然后,一辆拉向警笛的警车出现在前方,从上头跑下来一位拿着对讲机的警察,苏泽锦眼看着对方一路往法院的台阶上跑去,他前进的路线刚好靠近苏泽锦和沈淮一坐的这条长椅,在和对方位置最近的时候,苏泽锦隐隐约约听见爱你对方说“有……逃跑……”,跟着,那位警察就上了法院前长长的台阶。
突然发生的事情差不多吸引了苏泽锦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停留在法院前的电子滚动屏上,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而在五分钟之后,这个念头得到了证实,法院外电子滚动屏上的某个即将开庭的条目消失了。
是属于陈简的那一条。
他有点恍惚,目光还停留在法院前,不一会的时间,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匆匆从法院中走出来。
是陈简的父母亲属。
隔得太远,苏泽锦并不能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也许有些庆幸,也许更加的提心吊胆,也或许完全是一副茫然的不在状态的感觉?就跟现在的他一样?
苏泽锦这样想着,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靠向椅背。
很贴心的安静。
片刻后,呜呜的警笛声远处了,沈淮一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泽锦?”
苏泽锦看向沈淮一:“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陈简要逃跑的事?”沈淮一说,他跟着淡淡笑起来,“我不知道。陈简哪怕告诉你,也不可能告诉我。我和他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仅仅是他的挑战对象和杀人目标而已。”
“主动撩拨来的。”苏泽锦冷冷地补了一句。
“就算没有我,他也会杀别人。”沈淮一的口吻倒是很平淡,“他杀不了我,但未必杀不了别人。”
“还得感谢你。”苏泽锦自嘲说。
“这倒不必。”沈淮一说。
“我是认真感谢你的。”苏泽锦也说,跟着他站起来,“行了,我先回去了。”
“嗯。”沈淮一应了一声,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又对刚刚站起来的苏泽锦说,“不想去找陈简吗?”
苏泽锦的动作停住了。
“你说什么?”他转回头问对方。
“不想去找陈简吗?”沈淮一重复一遍,“他不可能告诉我他会逃跑,但我猜得到。包括他大概的逃跑方向。”
苏泽锦:“……”
沈淮一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牵起苏泽锦垂放在身侧的手,跟着上前一步,轻轻环住对方。
哪怕隔着衣服,温热的触感也从两人贴合的方向传来。
沈淮一退开来,牵起苏泽锦的手,用嘴唇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
他的神态极为温和。
常年笼罩在他脸上,似有若无的迷雾也消失了。
他站在光与暗的灰色交界处,对着他微笑。
契机已到。
“跟我一起走吧。去找陈简。”
沈淮一这样对苏泽锦说。他放开了苏泽锦的手,却没有将自己的手缩回去。
他就停留在那里,等待着苏泽锦再次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已经拿到了苏泽锦无法摒弃的东西。
只要苏泽锦还是这样一个人,他就绝对没有办法拒绝这一份邀请。
完全无逻辑的变化并不是美丽的真谛,那是另一种的丑恶。
只有在不可能上的改变,才如同钻石一样璀璨。
而他期待拥有这样的瑰宝。
只要能够找到。
他会将其置于掌心,小心把玩,谨慎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