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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他抬起手臂按到自己的额头,不管是从触觉、思维、还是某些预先设定好的用以区分自己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中的特殊记号,都明确地提示着沈淮一一件事情:他并不是在做梦,他身处现实,而苏泽锦正□□着身体――至少□□着小半身体――躺在他床铺的另一半位置。
唯一的问题是。
为什么会这样?
睡在另一边的苏泽锦很快也醒来了。
毕竟身边有一个大活人,睡觉的时候还好,等对方有动作了,只要不是睡得太沉,一般都能自然感觉到。
但感觉归感觉,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不是一般的多,苏泽锦就算睁开了眼睛,也只觉得脑袋一片浑噩,睡意一阵一阵地往上涌,驱使着他的眼皮再一次掉下去……直到转动的眼球捕捉到重点目标为止!
“hi,honey,”困意让苏泽锦的声音比平常低了不少,他迷迷糊糊地笑着和对方打了声招呼,自然而然地翻一个身,凑过去将亲吻落在对方的唇角,“good morning。a beautiful……”他还在一边找窗户一边说‘这个美丽的一天’,结果说到一半,才发现卧室的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不透……这显然不是他在国外、或者国内住的任何一所房子!
唔……
有点清醒了……
完全想起来了……
这是在沈淮一的房间里,躺在他旁边的是沈淮一,而不是他曾经的……嗯,‘床伴’。
苏泽锦盖在被子下的背脊冒出了一阵细汗,他觉得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没什么,但要沈淮一知道自己刚才亲他的时候想的是别人――那别说心理医生了,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立刻把他踹下床然后断交不解释。
因此仅仅一瞬间的停顿之后,苏泽锦自然而然地一转脑袋,又啾了沈淮一的嘴唇一下,然后才拉开两人的距离,笑道:“酒醒了吗?”
沈淮一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苏泽锦,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刚刚被亲吻的嘴角和嘴唇,片刻后才笑道:“完全清醒了。所以有点不明白,”他问,“现在是什么状况?”
“同睡一张床的状况?”苏泽锦说,他已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被被子盖住的白浴巾也顺势露了出来,长长的浴巾将苏泽锦身上的重点部位全部遮住,苏泽锦打着哈欠将浴巾往肩头一披,再找个昨天晚上找出来的文件夹子夹上,就是一件临时的盖到膝盖的厚衣服了。
“这件衣服看起来还不错。”沈淮一在苏泽锦背后说。他已经从躺在床上变成了半倚在床头。被子下隆起的一道曲线能看出沈淮一正双腿交叠,而他的两只手,也像平时一样,正放在腹部的位置,先指尖与指尖轻点了点,随即虚虚交握。
“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泽锦已经转出了卧室,等再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套上自己的西装裤,披上衬衫,领带、皮带、手表、手机,乃至那条长长的浴巾,都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可惜有点太长了。”沈淮一这个时候也从床上起来,他并没有急着换衣服,而就只是穿着睡衣穿过房间,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温水,啜了一口。
正扣着衬衫扣子的苏泽锦身体一麻,心道调情小能手又回来了,他笑看了沈淮一一眼:“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喝醉了,我把你从天台上扛下来,然后和你开了个玩笑问你要不要我□□,你那时候醉得有点厉害就一口答应了,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我猜你想问的是这个。”
“对了,”苏泽锦又说,“我保证我自己没有动手动脚,嗯――除了今天早上你清醒之后。昨天你一沾床就睡着了,我也差不多,脑袋碰到枕头就没有意识了。”
沈淮一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他确实想问昨天的事情,但重点并不是他是否和苏泽锦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点也并不必多加询问,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生事情了。
苏泽锦这时候总算扣上了衬衫的最后一个扣子,他把自己的领带一系,手表扣上手腕,再将手机开机揣进口袋里,立刻整装完毕,随即问沈淮一:“你平常早上吃什么?要不要我来弄一餐?”
“哦?”沈淮一问,“你会做什么?”
苏泽锦一挑眉:“你应该问我不会做什么――”他想自己还是不能把话说太满,于是又补了一句,“家常早餐。”
结果最终沈淮一和陈简一样不是个吃货。
想要露一手的苏泽锦只能郁郁地通过造型完美的煎蛋来显示自己的厨艺水平,然后看着心理医生站在旁边用一种很精确的手法在厨房里按比例挑出各种杂粮,煮了一锅杂粮粥。
两样早餐都上桌了。
沈淮一看着自己面前的心形煎蛋,再看一眼苏泽锦自己盘子里的圆形煎蛋:“故意的?”
苏泽锦摸了一下鼻子,为自己不算太成功的小调情:“反正总要吃的,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沈淮一弯了一下唇角,很淡定地用刀叉将其切割,然后将其中的一块放入嘴里,细嚼慢咽之后说:“确实是这个道理。”
突然觉得还是昨晚的醉版心理医生更可爱……!
苏泽锦跟着用刀叉将盘子里的鸡蛋分割开来,然后先喝了一口杂粮粥:有点稠,但看里头的各种豆类大杂烩,应该营养价值确实蛮高的吧,回去问问家里的厨师,如果真的不错,可以让外公换个口味……也不知道老人家爱不爱这个。
沈淮一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和平常差不多的早餐。
他坐在同样的位置、花费同样的时间、吃着一样的食物。
但今天和往日决然不同。
因为这栋房子里,还有一个正坐在他对面、和他吃一模一样早餐的人。
他的空间完全被破坏了。
从早上到现在,他花费很大一部分精力营造出来的单独的、舒适的空间,完全被另一个人搅得乱七八糟了。
他的理智感知愠怒,情感却传递出截然相反的情绪。
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的碰撞,让沈淮一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感觉到轻微的战栗。
这来自于中枢神经的兴奋。
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分歧了?确实――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了。
苏泽锦很快吃完了在沈淮一家里的第一顿早餐。
这个时候,沈淮一也将最后一口杂粮粥喝掉。
苏泽锦主动站起身将桌上的碗收进水池,然后打量了干净整洁的厨房一圈:“你平常是怎么处理碗筷的?”
沈淮一站在苏泽锦的旁边,他朝橱柜底下的洗碗机指了一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正好擦过苏泽锦的手背:“先用洗碗机,然后再挨个冲洗擦干一遍放入消毒柜。”
这一瞬间,手背上的麻痒简直一路爬到脊椎。苏泽锦斜了沈淮一一眼,然后按照对方的指示将碗筷放入洗碗机中开启机器。
等他再直起身来,站在旁边的沈淮一已经倒了半杯水在喝了。
苏泽锦正欣赏着对方喝水的姿态呢,没防备喝了一口水的人忽而一转头,就吻上了自己的嘴唇。
味道纯白的液体带着另一个人口腔的热度流淌在自己的口中,几乎在舌尖接触到的一瞬间,苏泽锦就陷入了某种程度上的沉醉。他的喉咙中滚出低低的笑声,手臂抬起,环上沈淮一的腰肢……然后昨天晚上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里。
当然并不是其他什么。
如同苏泽锦之前跟沈淮一说过的,在沈淮一睡下之后,苏泽锦根本没有做出另外的任何事,只是和对方在一张大床上一起睡了一个晚上。
但在昨天扶着沈淮一下楼梯的时候。
他曾经很清楚地感觉到,掩盖在对方衣服底下肌肉的模样。
那非常的流畅、棱角分明、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柔韧结实……再完美也没有了。
如同现在的这个吻。
他和对方纠缠着舌尖、品尝着同样的水源,相互搜寻试探对方口腔中的敏感处,贴近到能听见彼此心跳的距离――然后试图将彼此的最后一丝呼吸,也彻底掠夺过来。
最后苏泽锦喘息着放开了沈淮一,刚才沈淮一吞进嘴里的一口水全进了他的喉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泽锦觉得这一口水甘甜极了。
“味道还真不错。”苏泽锦凑到沈淮一的耳朵边说话,接着又恋恋不舍地再轻轻咬了对方嘴唇一下。
沈淮一的脸上保持着一种微微的笑意,他再次将杯子端到嘴边喝水:“确实挺不错的。我想某个人会觉得有些失落,”他分析着自己内心此刻涌现出来的情绪,“为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苏泽锦失笑:“你喝醉了呢,我总不能这样占你便宜吧?――嗯,”他拖长声音,“不过确实有点叫人感觉遗憾。”他将心理医生不端杯子的那只手拾起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现在要去上班了,honey,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当然,没有问题。”沈淮一说,“今天晚上我没有什么事情。”
“行,那晚上我打电话过来邀你。”苏泽锦说,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确定什么东西都带了之后,才往门的方向走去,不过在走之前,他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困扰了他许久的事情。
“对了,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面镜子吗?”苏泽锦问。
“当然,那面镜子怎么了?”
“我这两天研究了一下,发现那面镜子原来还有点故事,你知道吗?”苏泽锦的语气很自然,就像是两个朋友随口聊天一样。
但有时候,在心理医生面前玩谎言就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效果差不多。
沈淮一轻轻一颔首:“八卦蟠龙镜的故事我在几本古籍里面看过。如果你对这些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去找有记录这个的几本书来看看。分别是清,张崔《博古集》;明,李冲《通幽杂注》;五代,郗解《宫廷志异》。”
苏泽锦发现自己所有想要问的都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被解答了。他最后只好在离开之前再给了沈淮一一个拥抱,这才坐上车子往公司所在的位置驶去。
距离八点半还差十分的时候,苏泽锦已经顺利到达自己公司的楼下。
如同之前说过的,苏泽锦和蒋军国唯一的一个大家都看得见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全是一模一样的工作狂,能一天花十个小时在工作上面。
正式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苏泽锦提前十分钟来到办公室前的时候,秘书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一看见从转角处过来的苏泽锦,就连忙将一份快递递上去:“苏总,这是您的快递。”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一只手就能够抓住,苏泽锦记得自己最近没有买什么东西,不过也许是别人送的?他点点头,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就走进办公室,再随手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处理堆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这一下就是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等苏泽锦的工作告一段落,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转转有点僵硬的脖子和肩膀的时候,才记起被自己随手放在一旁的东西。
他又将那个盒子拿起来看了一眼。
写着他的地址和电话,但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和电话,而且这是一个同城的快递。
苏泽锦稍微回忆了一下,但他是做生意的,平常接触的人太多了,根本猜不出会有谁送东西来,只能直接将盒子拆开来。
接着,就看见一只明显使用过的白色u盘静静躺在盒子的正中央。
这一刻,在俞太太举办的茶话会上,林美君和张太太王太太一起,三个人三只手,微笑着捧起了她们共同完成的插花作品,向在场的众人展示。
赢得了一片赞扬与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