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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考夫挥舞着他的黑伞从小黑车里下来,以黑伞为支点斜倚着,不远处闪烁的警灯和他这边昏暗下来的光为交割点,映照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夏洛克偏头笑时正好看到了麦考夫,他就给他哥哥演示了什么叫“一秒钟变脸”:原本那喜悦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不说,他还把脸耷拉了下来。
麦考夫摩挲了下伞柄,脸上矜持的笑容弧度都没有变。
夏洛克慢了半拍,迷糊中的艾琳直接把头撞到他的胳膊上,“发生了什——”后半句不用说了,艾琳也看到正守株待兔的麦考夫了,她第一个想法就是:“糟了,我在扔手机的时候忘记遮住监控摄像头了。”当时凶手正要拿刀子刺向夏洛克,艾琳情急之下就随手掏出手机扔过去了,力气也没拿捏好,更不用提还记得遮掩监控摄像头了……
夏洛克不以为然的说:“我告诉雷斯垂德,那手机是从三十七米高空中的热气球上掉下来的,再说他还将要去处理第二具被害人尸体,不会想到查探监控录像的。”
艾琳似乎抓错了重点:“三十七米又是怎么来的?”
夏洛克理所当然的说:“我不知道,我随口说的。”
艾琳若有所思:“那你一定又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夏洛克立刻反驳她:“那也是他们白痴听不出来。”
等弟弟过来关心他的麦考夫,就被他弟弟和他弟弟的室友那一来一往、旁若无人的默契秀了一脸,他不再斜靠着黑伞,而是站定了,这时候夏洛克和艾琳也走到他跟前了。
大英政府皮笑肉不笑着:“所以,又一个案子破了,这可真是造福大众啊。”
夏洛克没好气的说:“你来这干什么?”
“照例,我来关心你,和你的室友。”麦考夫说到“你的室友”时,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还恬不知耻拉着夏洛克衣袖的艾琳身上,“艾小姐,晚上好。”
艾琳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她正要对麦考夫送上诚挚的问候,夏洛克就很不耐烦的说:“现在我听到你的‘关心’了,哦,如果你在等我‘关心’你的话:又增重啦?”
夏洛克这么一说,本来摆出一副等领导检阅姿态的小艾同志,就跟着看过来,以及似乎麦考夫的出现,很好的达到了“提醒神脑”的作用,她现在清醒多了。
麦考夫神情变幻,最终露出一个很大的麦考夫式微笑——就是那种一看再看也不觉得是假笑的假笑,或许有那么点官方——慢条斯理的说:“实际上,是减了。”
艾琳附和的点了点头。
夏洛克余光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着重看了一眼他哥哥的发际线,很无情冷酷的说:“别想了,麦考夫没有使用你费心写出来的药方。”
艾琳眨眨眼,她没有想这个问题啊,但夏洛克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朝他哥哥露出一个夏洛克式的假笑——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假笑的假笑,顺带还附送了眼角的褶子——没什么诚意问候着他哥哥:“晚上好,麦考夫。”还附带了一句再嫌弃不过的话,“在我们到家前请尽量别发动战争,你知道交通会变成什么样。”
他说完就隔着袖子握住了艾琳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了,只留给大英政府一对潇洒的背影。
麦考夫转了下他的黑伞,神情却并不舒展。
秘书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目光都放在她的黑莓手机上,只不过在夏洛克提到“药方”时,她下意识的把头低得更低了。
一时间,这边的气氛有那么些凝滞,而另外一边就显得融洽得多——
夏洛克睨着清醒很多的艾琳,到这时候还是不惜余力的挖苦着他哥哥:“看来麦考夫很有提醒神脑的效果,uh?”
不过这次艾琳又没有和他站在一个战壕里,她想了想非常认真的说:“他让我忍不住肃然起敬。”先前她都那么做了。
夏洛克逼视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助手:“你在说什么傻话?”
艾琳才不怕夏洛克呢:“我原本不想戳穿你的,可你其实也很敬畏麦考夫吧,他曾说你会把他形容成你的魔王。”
那个死胖子,夏洛克咬了会儿牙,又对艾琳一抬下巴:“作为我的助手——”
话还没说完就被艾琳打断了,她“控诉”起先前夏洛克的“苛刻”:“可作为老板的你都不给我公费报销手机。”
夏洛克扬了扬一边的眉:“你怎么不说是我让你免于上法庭?”
艾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所以这才是你二话不说就上去把我的手机踩烂的真正原因吗?”之前把手机糊了凶手一脸后,在相互作用的力下,手机还没有烂,只是掉在了地上,夏洛克二话不说就上去一脚,把手机踩烂了,直接造成了手机‘非战斗性伤亡’。苏格兰场小分队就算把手机捡起来,也不能从里面得到信息了。
夏洛克把另一只手抄进大衣兜里:“不然你以为呢?”
艾琳对夏洛克所做事情的深意心领神会,但现在她家老板都这么反问了,她总是要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她偏头笑着说:“你耻于见到作为助手的我救了作为老板的你的物证,所以才把它‘毁尸灭迹’?”
夏洛克可不喜欢这个答案,他硬邦邦的回了句:“这充分说明你的观察力有待加强。”
艾琳煞有其事的附和道:“好的,先生。”
夏洛克从鼻子里发出了声轻哼,听上去讽刺性十足,却莫名的还有些恼人的可爱。
两个人就这么拌着嘴到主车道旁打车,唔,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刻意遗忘了呢?
不过没关系,等出租车被招立停在他们面前后,夏洛克状似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握着艾琳手腕的手,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后,他自己才坐了进去。
被车里的暖气一熏,先前被人为驱走的睡意迅速回笼了,艾琳打了个呵欠,在上眼皮再度和她抗议时对夏洛克说:“我撑不住了,到贝克街记得叫我,不过我很可能叫不醒——”她这句话都没有说完,就迅速入定,不,是往椅背上一靠就去梦周公了。
出租车平稳的行驶在伦敦的街道上,窗外街道上各式各样的灯光映射在车窗上,不过车里却很寂静,看上去就这么把世界外的喧嚣和热闹都隔绝了。夏洛克早已经习惯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屑于,但这次有所不同了,夏洛克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唔,能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坐在旁边人的景象。
当然,侦探先生也有可能是真在看窗外的风景。
过了片刻后,侦探先生皱起眉来,而小艾同志的脑袋即将和车窗零距离接触了。
侦探先生抿了下嘴角,勉为其难的伸出援助之手,避免了这次即将发生的悲剧。
如此循环往复了两回后,司机先生都看不下去了,夏洛克僵硬着身体,笨拙的把手放在艾琳的肩膀上,给她调整了下睡姿,让她的头枕在了他的膝盖上。艾琳的手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襟,咕哝了声“夏洛克?”,夏洛克彻底僵住了,等了半晌后没听到别的动静了,他才缓和下来。
唔,这么一来,咨询侦探就能全神贯注的看窗外的风景了。
……
……
艾琳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环视了一圈发现她是在她的卧室里,回想了下,她的最后记忆定格在她和夏洛克离开事故现场,坐上了回贝克街的出租车,然后……没然后了。
艾琳简单梳洗了下,就下了三楼到二楼起居室去,刚踏进来,含在嘴里要叫出来的“夏洛克”,在对上一双明亮的、洞察一切般的灰蓝色眼睛后,就下意识的站正,给眼睛的主人请安,“上午好,福尔摩斯先生。”
麦考夫的目光没有立即移开,他露出个友好而无害,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表面上如此的微笑,“麦考夫就好,艾琳。”——昨天他自己还叫小艾同志‘艾小姐’呢。
麦考夫上下打量了下艾琳,慢吞吞的说:“看来你昨天睡了个好觉,没有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真是太好了。”
夏洛克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正在摆弄他的小提琴,字面意义上的,似乎没听到他哥哥正在说话一样,拨动着琴弦发出……噪音。
麦考夫转过头来,对这么闹心的弟弟投去了个无奈中夹杂着些许责备,意思大概在“还是那么孩子气”和“别总是那么气鼓鼓的”之间的眼神,让深谙察言观色——字面意义上的察言观色——的夏洛克翻了个白眼,这时候他终于正眼看了下艾琳,却很快移开了目光,“不用准备茶了,麦考夫就要走了。”
刚来了还不到一分钟的麦考夫用舌头顶了下腮肉,下一刻就恢复了从容:“事实上,我不是来找你的,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