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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赫然又见梦刀诀

作者:一帘雪夜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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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之上,一彪车仗徐徐而行,忽闻一声响箭,路两侧乱箭齐发,猝不及防间,随扈兵士死伤大半,唯有一裨将模样的人,指挥残余兵士围住车子,自己亲率十数人,身先士卒,以刀拨矢,向树林外纵去。

    箭手见逼近,弓箭已然不堪用,便一声唿哨,纵跃而出,五十多黑衣蒙面高手,皆执弯刃,将那十余人围住,尚未答话,乱刀砍来。

    那裨将左冲右突,突了好几次,不能脱围。而另一侧,二十余名大汉跃出,直取马车。众兵士疾忙抵住,然刀芒闪烁,如梦似幻,数十兵士不支,须臾折没殆尽,只是以身躯翼护车厢,尸体迭丈。

    车内,几名婢女护着一位夫人,几名大汉扯下来,胡乱砍杀;还有看了婢女中一个俊俏模样的,当场撕扯衣裳,按在地上。

    另外几辆车内跃出一人,书生打扮,带领十余亲信,皆是善战之辈,然岂能抵住二十余把梦刀?左右支绌,伤痕累累,已是危急。

    不远处,一名骑士看了,心中起疑,想道:“梦刀诀,怎么会又现江湖?竟然如此作恶?”不假思索,黑布蒙面,打马直去,一声长啸,挥刀而至,那二十余名大汉撇了车仗,将骑手围住。

    骑手跃下马来,二十余名大汉举刀而至,刀影眩目,梦影缤纷,眼花缭乱,端的是配合无间。骑手迅速舞出一阵刀花,如梦中之梦,似天外之天,梦影若天女散花,笼罩住十余柄钢刀的寒芒,正是梦刀诀极致之招“青衣梦诀”,刀花循刃破刃、寻本朔源一瞬,骑手大喝一声:“破!”

    一重梦醒,钢刀悉数格开;二重梦醒,近处十余人血溅当场。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又挥刀而上,三五招之下,再一次陷入迷梦,刀刃相接,交鸣声起,醒来时,火辣辣的刀口,是回归现实的残酷。

    还有一人,缩在车后,未曾加入战团,见到众人仆地,拔腿就跑,但觉脖颈上的冰冷,却让腿脚似钉住了一般。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传说中师傅有一名大师兄,携艺出师门驱逐胡虏,仅有少数师兄弟见过,莫非···膝盖不自觉的弯曲,跪地道:“师兄饶命!”

    骑手说道:“你该庆幸,我需要个活口。你若实话实说,看师傅面皮上,我可放了你去。”那人不住叩头道:“师兄但问,小人知无不言。”

    骑手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小人乃端木戎门下弟子,黄雀儿。”

    骑手道:“没听说过。姑且认你为同门弟子,但师尊创下这路刀诀,为得是除暴安良、扶危济贫,你们为什么拿来做打家劫舍、淫掠良家女子的勾当?”

    那人道:“师兄听禀。昔日宇文黑泰大破江东,师门被屠戮殆尽,我们力战寡不敌众被擒,当时有一般儿学艺的师兄弟,投降了宇文氏,就来说动我投诚。我想,不如留得有用之躯,趁隙给师门报仇。”

    骑手哼道:“适才你畏死避战,缩在车后,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即便你的师兄弟不劝降,你还能捐义而死?”

    那人道:“师兄冤枉小人了。想那胡酋苻坚,所向披靡,朱次伦将军兵败而降,淝水一战,乱其后队,致其百万大军败亡,方有汉人存续至今,时人都称他为英雄,拿他与苏武相比,小人一时屈膝,又有何妨?”

    骑手道:“朱次伦将军存续汉人血脉,有吞天之功;你如此巧言令色,有何功劳?”

    那人道:“小人投降后,每次宇文氏令出战,出力最少,因为见众人杀人,不想戕害无辜,假装闪了脚,伏在车后。小人归北后,也曾暗地打探师尊消息,自愿作为暗椿;师兄请想:那宇文黑泰乃八柱国之首,狡猾至极,师尊怎知他出巡日期、线路,进而潜伏刺之于西北道上?”

    骑手道:“莫要强言诡辩,等我见了师尊,便知就里;若有虚言,下次再见,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言毕收刀入鞘,说道:“师尊不想让人知道栖身何处,你走吧,日后好自为之。”

    那人战战兢兢站起,俯首站在一旁,后退两步,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另一边,那名书生模样的人,带领车仗边上残余兵士,襄助那裨将杀散黑衣人,收刀入鞘,跨过死尸,跪地道:“在下普六茹坚,跪谢恩人救下一家十五口之恩。”又唤三位少年出车内,道:“随父跪谢恩人。”三少年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骑手道:“普六茹先生请起。但见先生言谈形貌,也是汉人,为何以鲜卑为姓?”

    普六茹坚拱手道:“不敢瞒恩人,下官祖上被鲜卑氏所掳,以金宝贿赂胡酋,受赐普六茹氏,已陷于胡地数代。但有祖训,曰后世子孙,当效勾践卧薪尝胆事,驱逐胡虏,复我汉人正朔。先考汲营一生,官拜公侯,传至在下,已握有十数万兵马,只是等待择机举事。却被宇文萨保察觉,几次上书胡主,欲铲除了普六茹一门;恰逢先妣大去,下官归家守制三年,也是为了避祸。宇文萨保几次派人刺杀下官于坟庐之内,皆被下官侥幸避过。从者谏道:‘再回京都,恐为凶险,先生何不远走高飞而去?’下官道:‘宇文萨保倒行逆施,篡魏称周,人心背离,正是完成先祖遗愿之时,岂能畏死逃避?’行至此处,果然遇见宇文萨保派人来刺杀,若非先生搭救,下官必死矣。”

    骑手道:“汝有匡复汉朔之志,乃大丈夫也!吾有要事,不克久叙,此去京城不远,先生保重。”

    那人扯住马辔道:“恩人莫急。容下官略谢一谢。”于是解下腰间一块玉牌,上刻飞鹰搏虎之饰,说道:“此乃普六茹氏家主之物,先生拿了去。普六茹氏并非有恩不报之辈,来日若见得普六茹氏子弟,索求一事,必然誓死以报之。”

    骑手道:“吾路见不平,非为挟恩索报,也是为了清理门户。先生何必挂怀?”

    那人道:“恩人若不收下,可打马踏吾躯而过。下官同为汉人,亦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之义,救命之恩,恩人看的轻,于下官却如再生父母,何必令下官亏欠终生耶?”

    骑手看看日影,又被这书生缠住,心下不耐,只得收了,道:“普六茹先生保重!”打马行了两步,见了那裨将正在裹伤,四目相对,骑手以鞭指之道:“额先生好自为之。”那裨将见了那眼神,打了个寒噤,未及答话,骑手已然去远。

    普六茹坚带三子跪送恩公,直到骑手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回首问道:“贺若将军,你认识他?”那裨将道:“眼神气度,似曾相识,一时也想不起来。”普六茹道:“何时想起,可告诉我一声,也好来日报答。”

    裨将应允一声,聚拢残存兵士,拥簇马车缓缓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