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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五万胡骑犯阙来

作者:一帘雪夜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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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侃回到家中,忽闻路丞相来访。羊侃心里有数,屏退从人,邀入书房说话。

    路文焕说:“今日元贞所奏的事情,羊尚书有何高见?”

    羊侃说:“元贞随我抵御宇文黑泰之时,建功颇多,不似有诈。况且,宇文黑泰拥兵自重,权倾朝野,擅权日久;又心思缜密,文韬武略,必不可久居人下。他暗地深耕二十余年,早晚必反。而元贞在其羽翼未丰之时请求魏主诛杀,因而获罪,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丈夫。”

    路文焕说:“散朝后,我去柳大人那里问过,京畿能够调动的兵马,只有五六万;而侯景连年请求增派兵士、钱粮转运,寿阳屯兵估计有二十多万。一旦侯景造乱,只需突破长江天险,建康城立即朝不保夕。”

    羊侃也不无忧虑的说:“可怜二十余万铁甲,为救侯景,折损十五万,又数次增兵支援寿阳抗击宇文黑泰,只剩下不到一万。其余兵士,大多掌握在德王手中,德王觊觎皇位日久,若是趁乱逼宫,吾皇危矣。”

    路文焕说:“老夫来此,特为将国事托付,若德王造乱,羊尚书可谨守台城,等待藩王勤王。”

    羊侃说:“路丞相何出此言?若真逢战乱,老夫与路丞相一起弯弓,岂不快哉?”

    路文焕面露伤戚,说道:“恐怕,老夫虚名在外,活不久了。羊尚书,无论发生何事,你一定要隐忍奉公,以国事为重。”

    羊侃吃了一惊,路文焕早起身告辞而去。

    羊侃思忖再三,唤羊耽和羊河入内,说道:“为父近日隐隐不安,若有紧急,你们二人即刻逃命,出建康城去,走的越远越好,羊家祭祀,不能断了。”

    二子面面相觑,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羊侃说:“只是忧虑,你们不用太放在心上。”

    羊耽说:“恐怕是父亲忧心北境战事,心绪不宁。孩儿今夜煮酒,陪父亲解忧。”羊侃点点头,说道:“你去布置吧。闭门谢客,我们爷仨尽情喝几杯。”

    诏书到了寿阳,而德王的密函早一步到。侯景巡视营房,才知道羊鸦仁、元贞不见,再去搜捕其将佐,大多早已不见了,但凡抓住的,都用鼎给煮死了。心里急怒不已,聚集众将商议。

    侯景说:“那些向梁主告密的奸贼,被截获了文书后,由于用的是密信,并未署名,尚未访得。如今荀晷传信,与德王书信彼此印证,说元贞闯过哨卡,投建康去了。我等事泄,不日梁主即将派人来剿,各位将军可有对策?”

    额齐纳出列,说道:“若梁主从建康发兵,挂帅者必然是羊侃;羊侃若亲来,吾等危殆矣。莫不如回书德王,让他主动请缨,担任主帅,里应外合之下,则可兵不血刃、所向披靡。”

    罗仙儿说:“额副将此言甚是。我等起兵,势力单薄,只需带五万轻骑,昼夜兼行,两日一夜即可直取建康,梁主可擒也。”

    柳阿喃说:“寿阳距离建康两千余里,即便路上漏了行藏,也足可令建康措手不及,到时趁乱攻取,必然可以得手。”

    侯景问道:“额副将有何高见?”

    额齐纳说:“两位将军所言甚是,但略有不足。建康城纵然得了,台城坚固,骑兵直取建康,攻城器械无法携带,恐怕无法攻下;纵然羊侃不得挂帅平贼,此人若在,必可坚守至勤王兵至。末将有一计,可称臣于德王,许诺扶持登基之事;待入建康,趁乱杀之,吞其部众,自立为主;再取了他军中的器械,攻城必有胜算。”

    侯景仰天大笑:“额将军,你真是越来越像我们羯人了。”

    计议已定,随即犒赏三军,邀集兵马,择取铁骑五万,余者再选十万,做二队前来;唯留五万人守寿阳,嘱咐大将王显德说:“我等秘密出城,你只需多在寿阳城头设置旗帜兵士,宇文黑泰谨慎,必不敢强攻。”王显德领命,回去布置城防去了。

    三日后,侯景以狩猎为号,邀集兵马,先把朱异唤过来,说道:“汝食梁禄,却又贪财好色,坐视我起兵反叛,我今日要替昏君清理佞臣。”朱异俯伏在地,说道:“下官无罪,愿奉将军为主。”侯景大笑:“做你的主人,怎么死都不知道哩。”叱道:“牵出去,杀了祭旗!”

    可叹一代佞臣,终于养虎为患,亡于爪牙。或者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侯景连夜起兵,沿路州郡毫无防备,摧枯拉朽,日进八百里。方才有逃得性命的官员,将加急文书雪花也似传入建康。梁武帝大惊,连忙召集百官商量。

    梁武帝还算淡定:“侯景逆贼,不体天恩,竟敢起兵造乱,谁为我擒捉了此贼。”

    羊侃出列,说道:“臣愿擒了此贼,献于吾皇。”

    德王说:“儿臣也愿往。”

    庾信出班奏道:“吾皇听禀。外臣造乱,由皇裔剿灭,方可稳妥。派外姓将军出征,若勾连一气,其祸不小。”

    羊侃听了,怒叱道:“我本汉人,陷于北地,弃了高官厚禄来投,怎可会怀有二心?”

    韦黯也斥责说:“庾大人若是如此说,我等非萧姓者,一起辞职,不知庾大人愿意吗?”

    庾信说道:“临危求去,韦太卿真乃背信弃义之人!韦大人自可求去,吾饱读圣贤之书,自然知道食君之禄,理当忠君之事,宁可以死报国,必不背主而去!”

    梁武帝听了一回,感觉吵闹,更加烦恼,便问道:“路丞相有何高见?”

    路文焕说:“臣斗胆,请吾皇派羊尚书,带兵出征,必可破此胡贼。”

    德王大恸,流泪说道:“羊尚书之才,胜我十倍。但侯景兵多,恐有闪失。容小王充任先锋,摧折他的锐气;若小王兵败,失了建康城,台城内父皇及皇眷安危,还需仰仗羊尚书保全。羊尚书,小王今日要跟您抢功了!”

    梁武帝见他情真意切,也是唏嘘不已。便说道:“吾儿所说甚是。羊尚书,朕欲以数百皇族性命托付给你,你可愿意?”

    羊侃无奈,跪地说:“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于是,梁武帝下旨,派德王出征讨贼。

    羊侃禀道:“京畿兵马不多,侯景士气正高,建康恐怕不能保全,吾皇可下诏,令使者传书,号召各藩王及军镇起天下兵马勤王。”

    梁武帝颔首,说:“这是应该。”于是令庾信拟旨,派使者出城去宣旨,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德王却早已布置好人马,守住建康城外要道馆驿,使者们不提防,悉数被截杀,而梁武帝还在眼巴巴的盼着勤王兵到,浑然不知。

    羊侃不放心,自建康城防中召回大儿子和四儿子,说道:“侯景造反,为父受吾皇旨意,若战事不谐,当入台城御守,保护皇眷。如今建康城中苦无良将,为父特意请旨,把你们从建康城防叫回来,帮助为父。”

    二子跪地说:“愿与父亲共赴国难。”

    羊侃心绪不宁,吩咐备酒,父子五人一齐饮酒,也算是暴风雨来临前,一丝难得的天伦之乐吧。